三六 白麻之乡作疃行

作疃位于广灵城西南7公里的平川地带,是明正德本《大同府志》记载的广灵26座庄堡之一,因而是广灵的早期村庄。现分为东堡、西堡和南庄3个行政村,作疃乡政府建在南庄。1980年县地名普查办公室编写的《广灵县地名录表》有关于作疃村名来历的说明,据说当初建村时因地处泉水附近的沼泽地,便取名沼疃。因嫌“沼”字不雅,改称“濯疃”。后来,又谐音为“作疃”。作疃西堡村西有泉水,据正德府志载:“作疃池,在广灵县城西,方十亩。其水潜缩,中约五亩。遇雷雨动作,则水涌涨。”清初史地名家顾祖禹在 其所著《读史方舆纪要》中记载:“作疃池,在县西十三里,东注于壶流川,今涸。”康熙本《广灵县志》载:“作疃海波池,在县西十里西山麓。有泉数泓,汇为一池,仅二亩,今汪洋数里。每逢雷雨,澎湃有声。附近居民以水之消长,卜地之盛衰。东入壶流河。”这些记载告诉我,作疃泉初名“作疃池”,后又改名“海波池”。根据顾祖禹的记载,作疃池在明末清初之际,曾经干涸,应是当时泉孔淤塞所致。池西之山,名“海坡”。海坡是一座南北走向平川中隆起的小山,主峰海拔1188.8米。正是这座小山构成的天然大坝,使西麓百疃一带的地表之下形成一座天然地下水库,海波池就是这地下水库的自然泄水孔。由于西部地下水库是浅层水,所以出水量与泉池水位受地表水的影响非常明显,以至人们能够凭它“卜地之盛衰”。这“盛衰”当然首先是年成好坏,亦或也包含有人丁是否兴旺,社会是否安定等。用水源的消长判定土壤含水量的高低,进而测估收成,是这一带人民的一个创举,是很科学的。300多年前的作疃人能做到这一点,是很了不起的,可惜以后的人又渐渐淡忘了。

由于拥有天然泉水资源,不仅使作疃人大约在清代中期建起水碾,开始运用水力能,而且更使这里相当一部分土地旱涝保收,成为广灵平川最富庶的地方。在粮食作物之外,种植经济作物白麻,成为作疃农业经济一大支柱产业,并享有“白麻之乡”的盛誉。1960年,作疃围泉水库建成,土质库坝全长1700米,高3.5米,库容50万立方米,平常蓄水30~40万立方米,控制耕地面积1.5万亩。不幸的是1975华山截潜工程,不仅导致泉水在1986年完全枯竭,水库彻底干涸报废,东水西送的百疃高灌工程报废,而且连海坡西麓的百疃一带地下水位下降2米以上。从此不论作疃还是百疃,都只能完全依赖打深井抽取地下水。至于那曾寄托着莫大希望的华山灌区,夏浇面积竣工当年的1975年达到1.4万亩之后,直线下降,到1982年仅夏浇地210亩。10万元投资、21万人工、1万车工和打了水漂没什么两样。不知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说放炮能够增加出水量而不会造成破坏的“工程师”现在作何感想。过去终年绿水长流的壶流河中上游,因作疃、莎泉两处天然泉水的完全破坏,变成只有区区数日季节性洪水的干河。劳而无功,得不偿失的惨痛水利建设教训,让人永生难忘。不择手段地向大自然索取,最终遭至大自然无情的惩罚。如果当初不是竭尽全力搞华山截潜,而是全力培育作疃高原湿地的话,那该是一项多么好的造福后代的工程呢?

近年来许多县领导和有识之士,都对水神堂泉及其周围湿地的保护十分重视,我曾在多次会议上直接听到县人大主任刘祖福、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宋建明、副县长乔成等领导对此事的呼吁和强调。但要把领导的重视变成全县人民的自觉行动,则还有很长的路。稍有不慎,就会再像华山截潜一样铸成千古大错而无可挽回。一旦水神堂泉干涸,其后果简直难以想象。让我们一起将海波池消失的教训牢牢记住,引以为戒。

山西省社科院东林同志和我神交已久,他非常支持我办的《广灵文学》,曾给刊物提出过许多建设性意见,我从心底感激他的帮助。他对广灵曾经盛产白麻印象很深,希望我能把白麻的生产全过程记录下来。这对我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我曾在村里前后劳动过10年,我们生产队每年都种着10亩麻田,从种到收的劳动我都参加过。为了记得准确些,我除向任经贸局副局长生长在作疃南庄村的魏贵仲同志电话中了解了一些情况外,并决定找机会到全县白麻生产最典型的作疃进行一次采访,顺便看能否获得一些关于清末三甲进士魏倬的遗闻佚事。

2004年12月1日早晨,我上班后在政府办公室见到作疃乡党委书记胡岳峰同志,便提出前去采访的要求,他自然痛快答应。于是我乘他的车来到作疃乡政府,他则因刚接到县里10点钟开会的通知,电话通知作疃南庄村党支部书记魏贵登给予协助后,便又匆匆去参加会议。

我在乡长任慧田同志的办公室里等了好一阵子,仍不见贵登的到来,便电话询问,原来贵登先去找老人们了解魏倬的情况了。我告诉他我要亲自采访。于是,他很快来到乡政府,带我去直接采访。

贵登带我首先来到村委会大门前,他告诉我,村委会的院子就是过去进士魏倬的家宅,解放后作了学校,

现在是村委会了。院子东边原来是魏倬家里带凉亭的花园,他小时候凉亭还在,现在则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大门前的杆斗,门楼顶上的兽头,门首悬的牌匾等都在“文革”中毁掉了,现在只剩两侧挂匾的两枚铁钉。对于古代的门楼我多少懂一点,门楼的尺寸是由院子大小而定,建制完整的四合院一般占地0.8亩,木匠掌握着包括门楼在内所有房屋的尺寸,魏倬的宅院是两进式,自然会不止0.8亩,但不到1.6亩,因为里院没有南房,估计两进院占地为1.5亩左右。门楼要体现主人身份,首先是顶脊兽吻的样式,分插角、张口、合口3种。插铁角者须武举功名以上者或七品武职以上者,另外诰封之家也要插角;文职官员七品官职以下者兽吻张口。平常百姓无论多么富有,兽吻须合口。另外,门前杆头的有无,也是区别之一,平民百姓纵是豪富,亦不得装设。魏倬是进士,杆斗自然会有。

▲村委会的院子就是过去进士魏倬的家宅

我端详着这饱经风霜的进士大宅门,它看上去并不多么特殊,类似的宅门我们张家窊村至少能找到10座。它的彩绘已基本消褪,只有前檐檩下的一溜镂空雕花还较挂眼,门槛外两侧各有一块石板浮雕,正面迎门按照格局东厢房山墙上应有照壁,但贵登说从来没有。

▲进士魏倬的宅门前檐下的镂空雕花还在

进入院里,给人以较整齐的四合院印象。贵登介绍说,这是一套两进的院子,这是外院,外院正房原是过厅,原来从过厅进里院,现在里院住了人家。他陪我进入过厅,屋顶吊了石膏板,屋内3间掏空的房子布置成党员活动室。前几年我在组织部时,我们曾花了两三年的时间督促检查党员活动室的设立和布置。实际上党员活动很少,机关党员几乎无活动,农村更谈不到。不过我认为这个阵地是应该有的,它至少能象征党在农村的存在,哪怕它像很冷落的庙一样。所以我当时特别认真,也许还曾使不少农村支部干部不高兴。

由于不能从外院直接进入里院,我们出了村委会,绕到后面进入。院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鸡群,已经做了鸡舍的东西厢房严重残破,除正房脊上的砖饰还隐隐显示出当年的豪华外,一切都令人失望。我告诉贵登,广灵在整个清朝时期,总共就考中过三文一武4个进士,魏倬就是3个文科进士之一。所以,这套院子不要任其塌毁,什么时候有了钱,好好修一下,就是个旅游景点。就本村而言,也可起到激励后世刻苦治学的作用。

看过魏倬家宅,贵登又带我去采访魏倬近亲。我们来到魏宏祥老人家中,正好他一人在家里。宏祥老人今年68岁,他的祖父魏侃与魏倬是同胞兄弟,魏倬排行老二,老大叫魏修,老三即宏祥老人祖父。

魏宏祥老人说,二爷魏倬最初在察哈尔省府张家口当弘笔师,后调往热河省府承德做官。这弘笔师好象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职,可能是刀笔类官吏,在热河做官我倒是知道他任过热河都统署秘书长。宏祥老人对魏倬的生平知之甚少,只讲出了两件事。一是在去承德上任前抓获两个大响马将其释放。两个响马感恩不尽,便给他当了保镖,护送他去承德上任,后来还护送他回乡省亲一次。另一件是有关高桂滋的事。魏倬病逝于承德,起高脚运回作疃安葬。由于他的学生很多,一路有人照应,没有受到任何阻拦。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民党军队败退广灵,张作霖的一个师长高桂滋及其所部驻到作疃。高桂滋是魏倬的学生,当他知道这是自己老师的家乡,严令部下不得有任何骚扰行为,撤走时直到最后一兵走完他才离去。

▲高桂滋

高桂滋曾来广灵的情况我以前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在洗马庄防线的是晋绥军刘奉滨部七十三师,在火烧岭防线的是二五〇旅,另有从南口退下来的中央军汤恩伯部十三军,天镇退下来的晋绥军李服膺部六十一军。没想到还有高桂滋的十七军,按说他应是西北军序列。高桂滋原是冯玉祥国民军第十一师的师长,1930年蒋、冯、阎大战,冯、阎失败后,国民军余部也随阎部退入山西。1931年7月4日十一师一团7个连1200人在中国共产党山西省委书记刘天章和山西省委委员兼军委书记谷雄一等领导下举行平定起义,建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四军。

1933年阎锡山设法先后将山西境内各路“客军”调出山西,高桂滋部这时也被调出,他任三十二军副军长兼八十四师师长,后参加长城抗战。

1937年7月全国抗战爆发后,蒋介石即将高桂滋部又调到抗战前线。7月9日,任命高部高桂滋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军军长兼原部八十四师师长,并辖二十一师,李仙州任师长,归汤恩伯指挥。十七军在平西、察哈尔和南口几度与日军英勇激战,给侵华日军以沉重打击,自身也有不小伤亡。到9月初,南渡桑干河,在广灵西北山区火烧岭刘家沟村一带构筑工事,后将军部设在了作疃南庄他老师的家中。渡桑干河后,二十一师李仙洲部脱离十七军,所以他直接向蒋介石密电报告当时战况。十七军实际只有八十四师,下辖第二五〇和二五一两个旅,奉令归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指挥,循蔚县广灵大道节节阻击日寇,为后方军事部署争取时间。9月12日6时,侵占阳原的步寇二十一旅团自南徐堡南犯。10时,其先头部队遇与八十四师二五〇旅李少棠部。两军激战数次,八十四师大白山阵地失而复得。13日中午,刘家沟阵地被日军步兵2000余人包围。二十一师师长李仙洲令六十一旅两个团向进犯刘家沟日军攻击,令六十三旅两个团在望狐村、乱岭关以北高地占领阵地,防敌迂回,李仙洲率一二四团进驻赵家坪村督战。下午6时,高桂滋亲率预备队到小关村附近击敌。与日军激战2日,伤亡很大,但阵地没有动摇。晚上10时,在广灵东部正面防御的晋绥军三十三军七十三师在师长刘奉滨负伤、二一二旅四二三团团长吕超然等千余人牺牲的情况下,放弃阵地后撤。洗马庄阵地被敌突破,十七军右侧翼暴露,陷入被半围状态,高桂滋接到命令率部转移。总指挥汤恩伯命李仙洲率二十一师撤至嶅峪、上白羊、石人山、陈家沟之线构筑工事,14日,广灵城失陷。二十一师退至广灵西南松山、乱岭关一带,继续阻击日寇。250旅坚守阵地达4昼夜,因右翼友军关键时溃退,十七军20日退至龙泉寺亘南洞沟之线,完成抗击任务后,于21日奉命转入平型关驻防。十七军在广灵战场的歼敌和伤亡数字一直未见到相关资料,仅有资料说日军侵占小关村时屠杀该村村民共17人。数万国军在广灵战场短短数日,便以失败告终,令人唏嘘不止。

退入灵丘后,按照二战区司令阎锡山的部署,负责团城口防线。在日军坂垣第五师团的强攻下,高桂滋未经二战区允许,于1937年9月24日擅自放弃了团城口阵地,使阎锡山继大同会战构想破灭后,平型关战役又未能使堂堂国军有点鼓舞人心的建树。以至阎锡山后来愤慨地说:“高桂滋放弃团城口,败坏大局,比刘汝明的放弃张家口,更为可杀!”平心而论,十七军八十四师在团城口的确也打了两天很艰苦的硬仗,伤亡惨重,减员过半,八十四师4281人,伤亡2600余人,余部不足2000人。重创之后,援兵迟迟未到,高桂滋担心全军覆没,逐擅自下令后撤,脱离战场,再未与日军正面接触。保存实力是国民党将领的通病,尤其是高部非蒋嫡系,更加重视实力的存在,他决不会把自己的部队拼光。魏老先生这个学生在作疃留下一个秋毫无犯的好名声,但在团城口前线却因表现不佳而留下骂名。

我想知道魏倬有无著述文稿传世,宏祥老人说,一点也没有,他不在家乡住着。魏倬的后代有4个儿子,长子录勋、次子录政、三子录殷、四子录勤,也都不在家乡。录勤在分家时,什么也没分到,人们叫他“四没份儿”,解放后曾任河北省沽源县银行行长,现在有70多岁。录殷的儿子叫宏寿,约在1948年秋去了承德,与村里无任何联系。从魏宏祥的口中只能了解到这些,我起身告辞,老人送我们到门口。

看来对魏倬的实际了解,我要超过作疃南庄的魏氏后人了,这得从我出身的家庭说起。我家除我父亲因处于战争年代未能多读书外,祖父以上十几代人都起码是个秀才,所以家里自然会有些文字资料留存下来。那些古旧破书中,有个薄薄的小册子残本,不知是哪位老祖宗留下来的,我小时候撕看玩毁掉一部分,还剩50多页。后来长大了才发现,这剩下的竟是清光绪乙未(1895)科《会试朱卷》和光绪辛卯(1891)科《山西乡试朱卷》的木版选印本,其中《会试朱卷》存下的竟是魏倬的履历及其试卷,但履历部分已不完整,三场试卷则幸好齐全。

▲魏倬履历(部分)

根据这份资料,我知道了魏倬的全部参试情况。1891年他以广灵增广生员参加光绪辛卯科乡试,中式第十八名,覆试第一等第二十七名,顺利考中举人;1895年参加光绪乙未科会试,中式第一百六十二名贡士,覆试第三等第七名,殿试第三甲第一百四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朝考第三等第三十名,钦点主事,签分刑部山东司。魏倬高中三甲进士,是清代广灵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1996年内部出版的《广灵县教育志》未能予以记载,贾联堂、梁卓午两位进士也未能入该志,这些疏漏以后再版时需予以补入。

魏倬当年金榜题名,光耀乡梓,肯定对广灵文化教育界有很大影响,详情今天无法知晓,而我此时则想用今人的眼光来回视一下他的参试。魏倬的3篇会试文章是:

《主忠信(上论语)》;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

这些文章今天读起来晦涩难懂,然而当时却是经得起用八股文格式严肃推敲的上乘之作,第一篇的全文如下:

▲魏倬会试朱卷之一页

主忠信

(上《论语》)

忠信者,学之本,立诚之功要矣。盖忠信为百行之本,学者所尤要也。不主

乎此,虽重威无益焉。外敬者,可不立诚于内哉!且游移鲜据之衷,必不足出,而应天下事。况为学有本,尤不可稍参伪妄也哉!夫进德固不外居敬,而修业必本乎存诚。机械变诈之端,小人以揣摩为得计,而君子弗顾也。独力据于本原之地,以立身心之宰制,而万事万物从而应之有一诚,而无不诚者,夫亦曰忠信而已。试为重威之君子进言之,千古孝弟节廉,祗此肫诚之心所结而成。苟稍不经心,则欺贰潜滋,罔念必生于所忽。故虽色容庄厉,而其心伪者,其学亦伪。恐道德或反为刑名之祖,则此中之巧诈滋多。人生礼义智仁,又皆朴诚之力所植而立。苟偶驰其力,斯诈虞未泯,变端遂起于人心。故虽道貌尊严,而其力虚者,其学终虚。即经术亦且为缘饰之资,则固有之天真益丧。忠也,信也,学之本也,是非主之不可。主者,不违之谓也。俗学作意,矜心亦有厚貌深情之饰。然而性天不属,忽而合亦忽而离矣。且无论忽合忽离也,即主者其久,不主者其暂,而此暂时之不忠不信,居心尚可问乎?夫愚忠非忠,愚信非信,匹夫沟渎之谅,君子岂故为其拘而静焉,涵养动焉。操存常恐有须叟之离致疏,其一日三省之志,学所以得主有常也。虽毕世遭逢,安危难测,而奉忠信以为宰,历百年而不离其宗。盖以先入者为之主,而后起自无能旁据耳。有固结莫解而已矣,主又不迁之谓也。伪学盗名欺世,每假正心诚意之谈,然而操守未纯,托于此反诱于彼矣。且无论于此于彼也,即主者,其常不主者,其变而此变时之不忠不信,立身居何等乎?夫小忠乱忠,小信乱信。烈士任侠之风,君子原力防其伪而造次,于是颠沛,于是常恐,有意外之失,致阻其州里蛮貊之行。学所以主一无适也,虽人情狙诈,奸伪万端,而据忠信以为归经,百折而不回其志。盖奉一尊以专其主,而纷纭举无所转移耳,有依归不二而已矣。吁,四教传心忠信,实握文行之要果,其瞬存息养,念念与诚悫相依,则为善必力,去恶必严。主宰端而客感皆悚然,而退听及门请业;忠信可括笃敬之功果,其参前倚衡,日日与精诚相守,则慎言不苟,敦行不怠。主持正而辅翼亦日起,而有功惟然,而取友改过,可进修矣。

房师于老夫子加批:精理名言,坚光切响,足以振式浮靡,廓清词障,知于此道,三折肱矣。

房师钟老夫子加批:结言端直,则文骨成,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粉饰家那得有此真诣。

我想,现在的人们读了这篇文章,一定会对八股文的优秀之作有所了解。这样的文章需要在考场规定的时间内,按照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道程序,用毛笔蝇头小楷一气呵成,而且还不能涂改其中任何一个字,只要有一处修改或者写一个错白字,那就一切都完了。要练就这样的功夫,绝非三头两年能够达到的。有的人几乎毕其一生精力来刻苦磨炼,梁浩82岁中状元,他为此付出了多少精力呢?

如果有人想知道这八股文如何炮制,那我也不妨简单说说,八股文是古代议论文的一种格式,其实现在写议论文也是有格式的,只是没有八股文那么呆板和严格。所谓“破题”就是说明题目意义,共两句:“承题”用三、四句承接破题的意义而予以说明;“起讲”概括全篇,是议论的开始;“入手”是起讲后的入手之句;这4项实际是文章的开头,接下来的4项才是正文,议论正式开始。“中股”是全篇文章的中心,主要的论述都在这里阐发。在后4项中,每项都应有两股两相比偶的句子,后4项合计共8股,所以叫“八股文”也就是说“八股”仅指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4部分各有两股比偶文字。这和格律诗的平仄、对偶、押韵意思一样,是古人讲求文章形式美的具体化。其实现代议论文也有中心思想、中心论点、分论点、论据等形式要求,仅是比古人的八股文运用灵活而已。“五·四”运动以后把八股文贬得一无是处,其实并不完全正确,这种文章形式本身并无什么过错,而是历代开科取士仅用“八股文”对儒家经书进行阐发,而不是根据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在阐发内容上进行革新,这才是其致命之处。格律诗现代人也常写,并不是形式不严格,而是其内容可包罗万象,这也就是格律诗比八股文生命力强的根本原因。

魏倬参加会试之时,正值马关条约刚签订不多几天。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的时候,魏倬自然也在京城,不知他是否也曾在那份彪炳青史的万言书上签名。从他的试卷上很难窥探其目睹公车上书后的心态。循规蹈矩的论文,直观地看不出他对时局的看法。康有为也是在这次会试中第二次考中了进士。上一次因他曾在1888年顺天府乡试时上书光绪皇帝要求变法,被顽固派大臣徐桐在发榜时撤掉了名字。康有为这次中式之后,授工部主事。康有为的名次要比魏倬靠前得多,是二甲第四十六名。魏倬被分配到了刑部山东司任主事,职务和康有为倒是一样,都是正七品主事。我不想把魏倬和康有为作何比较,其实也没必要。我只是想告诉乡亲们,魏倬是和康有为同科中式进士。魏倬之后,广灵再没出过进士,这不足为怪,因为科举会试大约此后仅举行过一次便寿终正寝了。

魏倬的那首五言诗是朝考时的严肃之作,也有评语。从诗中看得出他对金榜题名的欣慰和对皇恩浩荡的赞美,现在看来,没多少新意。只是他仅有此一首诗传世,值得留作资料,也好使大家知道会试的最后一关是赋诗一首。全诗如下:

赋得衰德录贤

得廉字五言八韵

德以衰而著,

贤非录则淹。

本仁还祖义,

举孝更兴廉。

待诏荣生衰,

图形用作盐。

禹皋称日敬,

群纪叶星占。

通自旌门显,

良惟射策兼。

拜嘉光有耀,

破格任无嫌。

汉代抡才切,

班书载笔严。

熙朝隆拔擢,

翘首乐恩沾。

本房加批:五雀六燕,铢两悉称。

八股取士制度到魏倬中式之时,已是日薄西山。百代不变的科举制严重限制了科学文化的发展,使清帝国与西方列强的距离越来越大。康有为等有识之士,已经比较清楚地看到了这种局面,他们幻想在不触动封建帝国制度本身的前提下,用改良主义思想拯救国家命运。虽然轰轰烈烈的戊戍变法最后以失败告终,但对唤起民族觉醒还是起到了巨大作用。魏倬在这个时期的思想和行动到底如何,可以作为一个课题,在有条件时探讨一番。

▲作疃戏楼的残破面貌

当我随贵登再次经过村委会门前时,忽然想起村里的戏楼,便请他带我去看看。我们抄近路沿一条水渠来到戏楼南侧,四面转了一圈,一股凄凉之感涌上心头。1984年我刚留心这坐西朝东的戏楼时,还楞角分明,齐齐正正,像一个朴素端庄的老媳妇。当时想,要有个相机多好,给它留个影。可这20年后再见到它时,檐脱瓦落,后墙半塌,墙皮剥落,土坯裸露,前檐弯曲,隔窗无存,脊顶荒凉,枯草摇曳。此时的它已像一个风烛残年,气息奄奄的老太婆了,用不了多久,它将訇然倒下,变成废墟。

我问贵登:“这戏楼归哪个村?”他回答说:“3个村伙的。”既然是3村公产,哪个村也不可能对它进行维修。再说这里古有海波池,今有机井群,很少受旱灾威胁,也就不存在给龙神献戏的问题,戏楼的存在与否,无关紧要。我问贵登村里都有过什么庙,他说有过福神庙,关帝庙和五道庙,都早已毁掉。我注意到贵登印象中没有龙神庙,说明这里旱年受灾不会太重。

我让贵登帮助拉尺子,先测量了戏楼基座,东西深9.92米,南北广10.39米,台基高1.3米。土石基座上的戏楼深8.94米,广10.99米。这座戏楼无论深度还是广度,都比南蕉山村的大一些,尤其是广度,竞要大出1.53米。跨度加大木料又不太好,无疑会影响其寿命。也许就是这个跨度问题,使前梁在近20年内明显弯曲。

1984年我曾发现戏楼北侧有两道通石碑,其中一通是戏楼的重修碑,另一通是记事碑。由于当时未带纸笔,未能抄下来。过了不久,这两通石碑都不见了。那年9月23日,我带上笔记本和笔专程到作疃西堡村寻访已失踪的石碑。有一位老人告诉我,石碑在西堡大队院里。

我很快来到大队院里一看,仅一通,却正是戏楼重修碑,碑高165厘米,宽58厘米,厚15厘米。量过之后,我赶快抄起来。

重修戏楼碑记

尝闻戏楼之由来远矣,迄于今风飘雨剥,墙垣不数季而塌坏。往来行人莫不目睹而心伤也,何况本邑人等乎?于是协同村中众善,募化余财,以作盛世之举。建新换旧,不没前人之功。第敝蕞尔而功程浩大,恐难尽降。孰意一乡拨工,担土努力,石工昼夜攻之,不数月而成,谁不谓之善哉?故立碑刻铭,以为后世传之不朽云。

选文书丹:童生 王 锡

(施银钱名单略)

经理人:魏金安 王生仁 谭 钝 黄 洋 安守法 王 洪 梁廷桂 王福贵 魏起仁 李 仁 宋 瑭

油 安守法 黄本利

木 王 洪

工:

泥 魏金安 魏起仁 魏思对

石 王 富 王 里

大清道光三十年孟春月十四日榖旦立

碑文很简单,一目了然。遗憾的是重修时已不清楚始建年代。但仅这重修立碑时间来说,也算得上有点历史的建筑了,道光三十年是公元1850年,到1984年也已134年之久,再到20年后的今天,戏楼又经历一个半世纪的风风雨雨了。我想那次重修应是1849年夏秋时进行的,冬季不好施工。看样子是重修完工后,次年元霄节前后唱了几天戏,再加上灯花焰火,热热闹闹地庆祝落成,并于正月十四日立碑记其事。

另外一通碑我找来找去没找见,前后打问了好几次,村里人都说不知道。最后还是它自己跑了出来让我看见,我才明白不是人们都不知道,而是不知道我找它干什么,怕多事不愿意告诉我。现在的人好多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事,你要正儿八经地找他采访调查,都会一问三不知,“文革”时的内查外调余悸至今仍挥之不去。倒是你要私下打个什么假证明之类的,有的人则摆出一幅见义勇为的架式,手拍胸膛:“为朋友两肋插刀!”

1991年3月7日上午,我到作疃西堡村下乡搞调查,在村委会院又意外地发现了七、八年来没有找到的石碑。此时碑上的文字大部分都已模糊起来,但还可以勉强辩认出来。不知这些年它在什么地方担负何种工作,看情况再用不了几年,将彻底磨灭。我要让这篇碑文永远保存下来,所以尽管天气还不怎么暖和,我还是坐在冰凉的碑面上抄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的身边来了好些围观的群众,他们用好奇而又不解的眼光打量着我问:“抄这做啥?”我一边抄一边回答:“把它保存下来。”一位有些石刻知识的老乡告诉我,西堡最早的石碑是明万历年间的,后来水库建水闸时用去了。至于碑文内容是什么,他已无任何印象。广灵县在过去700年中,曾产生了数千通记事碑,如果加上墓碑,可能逾万。但这些石碑的绝大多数在近半个世纪中毁掉了,存者已寥寥无几,而且相当一部分已不完整。我留心碑文10多年来,因很少下乡,并未见到多少,抄下来的更少,今天能够抄到一篇完整碑文,我确实感到高兴。这通碑高164厘米,宽62厘米,厚20厘米,碑文无标题,全文9行,每行42字,共377字,成碑时间1909年。

尝思理之所在,何必持强而争也;义之所存,亦非因人而胜也。本村人谭得有水碾一处,居西堡戏楼之东,渠水绕戏楼之南。宣统元年二月间,此戏楼中将演戏酬神。忽然渠水将戏场道所冲,男女不能行走。因思此渠向年未从冲脱,一旦溃泄,如此或系碾主不能勤修自溢,或系碾主故意拆水害人亦未可知。村正李树、(村)副王坡等,即与典碾人魏养理较冲道之事。伊返出不逊之言,乃与会首人等逞凶。如此危险,难以办理神戏。情出无奈,只得禀控普天案下批候。饬差弹压,传案讯究。差役执票到村,未经堂讯,经同乡人梁飞鹏、宋加、魏江、王尚成等妥处,让伊等狂徒不与较论。将渠道修补后,又补戏酬神,两家和息,具结完案。自今以后,碾主勤修碾渠,谨防水患。至于掌碾使水一事,仍从古制而行。先以养育生灵,次以灌溉种植,终以余水碾动。其于磨面,先磨于本村,然后及于外村;不许碾主令外村人占磨,亦不许日后增价。仍从旧日磨粗面者,每一斗大钱五文;磨细面者,每一斗大钱十文为限。从此遵明前情,村正李树等,从宽免究,两家仍敦前好,俱愿息讼,故勒石为记,以备后人遵守焉。

石匠:马利

大清宣统元年四月上旬榖旦立。

碑文记述了水碾渠水溃堤使演戏无法进行。典碾人魏养很霸气,不仅不把村正放在眼里,而且还与会首逞凶,使得村里报警告官。最后经人调解,魏养被迫维修渠道,补戏酬神外,还接受了一些强制性条件,使这个本来并不多大的案件以私了结束。最后又立下了碑志,将对魏养的处理予以记载,并附上关于对水碾及渠道的管理条例,长期执行。这篇碑文没有撰文书丹人的名讳,只署有石匠马利的名字,它相当于一份有关公益事业的村级公文。

作疃何时始有水碾,不得而知。不过,我推测当在水神堂水碾之后。碑文告诉我,当时这座水碾的产权所有者是谭得。他的水碾仅用来磨面,碾址在戏楼东边不太远的地方。碾渠水从戏楼南面流水,从剧场旁边流向水碾。我估计,我和贵登来看戏楼时就是沿着这条水渠的堤埂走的。看情形水碾磨面生意不错,但谭得自己懒得去经营,而是把它“典”出去,也就是租赁出去,自己坐收碾利。古时候“典地”我是知道的,但像这种使用水力的加工作坊也采用“典”的方式来经营,我觉得有点新鲜。

从碑文看,那时对于损害公众利益的处罚是很严厉的,补渠补戏之外,再加几项强行规定。再来看这些规定,一是先用于饮用水,次用于浇地,最后用于推动水碾。这自然是一项合理规定,任何水源都应如此。二是磨面必须本村人优先,这对典碾生意来说,十分不利,甚至有悖常理,属于惩罚性条款。三是磨面加工费的严格定价,粗面每斗5文,细面每斗10文的严格定价使魏养不得擅自提高加工费。这刻在碑上的规定虽并不完全公正,但它总还是一个约束机制,主流方面值得肯定。它是我所见到的广灵最早的具体村规,二十世纪初,广灵农村就有针对性很具体的成文村规,是值得重视的。

办任何事情都应有章可循,在伦理道德无力制约时,就使用成文规定约束,这是社会的进步。这样就会使社会生活秩序化,从而避免混乱危及社会安定。我们现在的农村好些方面群众不满意,其原因之一就是缺少一些针对性具体,行之有效,并为群众乐于执行的村规民约,以致使伦理道德和法律法规的对立面经常占上风。人们体会到的就是恶人横行无忌,村官贪脏枉法,正义无人敢去伸张,多么庞大的官员队伍也无济于事。当然,深层次上还有用人的原因,如何用人,用何人上有一定问题。我很不愿意看到有些村干部竟不如百年前的作疃村正、村副,我想起了龚自珍的诗:“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我注意到参与平息这场纠纷的人士中有“梁飞鹏”,这梁飞鹏算得上一个身后留名的人物。他不仅巧言善辩,还会装神弄鬼。自称能擒妖捉怪,其实是狡骗钱财。有一次,他为某人降妖,在作法念咒焚符之后,手持七星降魔宝剑,疯疯颠颠地狂奔至该家之祖茔,用宝剑东挑西挖。最后挖出一个红布包,声称妖怪就在里面,他要亲口将其吃掉,这是他惯用的降妖办法。当他打开红布包之后,却犯了难,包里是一块干人屎。他几次拿到嘴边吃掉,却又放下。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人屎怎能入口?他当然知道这是有人识破机关从中作梗,将自己事先埋入的糖人换成了人屎。纵使他当下恨之入骨,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追看降妖的人纷纷前来,自己“天神”附身,众目睽睽之下夸了海口,能把妖怪吃掉,现在吃了吧,这是人屎;不吃吧,“神仙”说话也不算数了,以后这生意可就砸了。眼见得坟场上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来看他亲口吃妖怪的稀罕事。他无可奈何地把眼一闭,强忍着无限的恶心,将屎块塞进口中,连伸几下脖子,咽了下去。大概还有个孩子问他:“妖精好吃不?”他无言以对。

人群后面的一个年轻羊倌,看到梁飞鹏百般无奈地将屎块吃掉,不禁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正是他放羊时远远看见梁飞鹏偷偷地在往人家坟地里埋东西,在梁飞鹏埋妥走后,跑过去挖出来一看,却是埋了一个红布包。他打开红布包发现,包内是一个红糖捏的小人儿。他把小糖人儿放进自己口中解了馋,又捡了一块干屎照样包起来埋进去。梁飞鹏机关算尽,到头来自己哑巴吃黄连的故事,给广灵县又增添了一条新的歇后语:“梁飞鹏降妖,钱好挣,屎难吃!”用来比喻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到头来自己倒霉。

关于梁飞鹏我还听说过一件他倒贩古钱币的故事。下林关村有个补锅钉茶碗的匠人,将一堆假钱币做了增锈处理后,以古币高价卖给了梁飞鹏,使他又大大上了一当。梁飞鹏还有些别的故事,我记不起来了。我怀疑碑上那条对典碾人来说不完全平等的条款,可能就是他的主意。

我还想起在作疃抄另外一通碑的情形,那1991年4月3日上午,根据组织部的安排,我和薛广同志到作疃乡开展农村党支部建档试点工作。到了乡里后,不巧党委书记姜正儒同志不在,我们的正经事不能干起来。于是,我邀薛广先和我一起到村里去搜寻石碑,结果在作疃南庄村吃水井的井台上发现3通碑,但却是残碑。其中一通仅存上半部分,另一道则仅存下半部分。第三通是墓碑,碑体尚完整,却因平铺在井台上,磨损非常严重。有一部分字迹已完全磨灭,连落款年代也已失掉。

薛广帮我量出碑体,高219厘米,宽66厘米,厚20厘米。碑文计11行,每行32字,末行不满,原文应有334字。接着我开始抄录。

立碑志

尝谓创业维艰,守成不功。治国治家,其理一也。想显考之为人也,得天纯笃,赋性敦厚;待人接物之间,大都谦逊,□忠诚即至□□;能勤而更能俭也。夫勤能创业,俭能守成,自古皆然。显考承处祖业,家训□□□逐□,急利之心有□,本务农之意,□□家室,□力田间,无卣莽,无灭裂,□□□□而家似丰,乃不能守,而更能创其□也。其守也,非克勤克俭而能□是乎?忆昔显考存世,因旧茔窄狭,无欲□地以□□非一日,□生□晚,未能成就其事,□□不觉有年矣。不意道光己丑□□□□□□□以择得其地,名曰:“长畛”。即葬于□,先祖未移至□。道光丁□□□□□□□□□□□□道西,求师延友以证之,而师友言曰:“□□之龙□□□□□□□□□□□□□□佳境也。”将茔遂改迁于□,所以妥先灵□,所以□□□□□□□□□□□□□□同治丙寅,迁先祖于佳□,气血胥归□□□□□□□□□□□□□□□□□□初,正□叶荣茂之时,故□石以志之。

从文意看,这是一通墓表兼记迁葬之碑,立碑时间约在清同治年间。由于立碑人的名讳已磨灭,因而也就无从知晓这是谁家的碑了。抬头看看周围,除我和同伴薛广之外,连个小孩也没有,想打听一下也办不到。

古时候能写篇文章的文化人差不多都是秀才,能树得起碑的人家起码也有百、八十亩的田产,即使中等人家也舍不得花半亩地的钱做一通碑,所以碑文作者一定有个殷实之家。他在文中深切怀念着父亲,赞美着父亲一生的勤俭品德。令我深有启迪的是作者那富有哲理的人生感悟:“勤能创业,俭能守成。”对勤俭解读到这般份上,应该说是很到位了。懒创不了业,奢坐吃山空。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迁葬是父辈的未竞事业,作为孝子理应继续。古人对死后的埋葬非常重视,只要有条件,一定要讲究到底,讲究到最满意为止,于是迁葬也就成为民俗中的一个重要项目。迁葬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

一是原葬地未经风水先生测看选择,临时找地方埋葬,称寄埋,待选好坟址后进行迁葬;

二是同一坟地百日内不得先后葬入两人,百日内后死者需寄埋他处,满百日后择日迁葬,若不择日则需在清明节或中元节(七月十五日)进行;

三是把家道衰落原因归之于坟茔不当而另择坟地,将死者迁葬于新址;

四是旧坟地葬满,新死者无处挖墓穴另择坟地,然后将上一代或几代人的骨殖迁葬新址。

文中所记属于第四种,其父生前已有迁葬其祖父的想法,其父死后葬入新坟地,在时隔多年后又将其祖父迁来埋葬。其父死于清道光己丑(1829)年,至同治丙寅(1866)年迁葬其祖,中隔37年。迁葬是大孝之举,有钱人办得很隆重,并还要刻在碑上记载。

短期内迁葬是将棺木挖出来运到新墓即可,远期迁葬因棺木已朽坏,需新做小棺。做上小棺后掘墓,将骨殖盛入。这时是有点讲究的,小棺内衬红布,骨殖不能直接用手抓取,而是将一双红筷子的头用红布包裹,将骨殖一块块夹起来,按大体位置放入小棺内。现在的人精明;用包裹了的筷子不方便,就把一副白手套染红使用,道理一样。其实不染也行,干脆买一副红手套不更省事。

抄完碑已快中午了,我们便回乡政府吃饭,下午,姜书记未回乡里,我们只得回县城了。在路过田窑村时,又看见村南古松下的残破庙宇,后来听刘春友同志说这庙系榆林堡和田窑两村的公产。我因上午抄碑收获不理想又请薛广老兄陪我再去那儿看看。

▲田窑村三官庙壁画局部

我俩来到庙后,只见正殿后墙上部已坍塌,转到东边则是围着一道歪歪斜斜的玉米杆堆成的墙,门在南边还是西边一时也搞不清楚。于是,我俩便从玉米杆墙上翻过去进入庙的后院。院里所有建筑都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即将倾覆的正殿窗台下横堵着两通石碑,却是背朝外,面朝里,只能看见捐施名单,却看不到碑文,不能抄录。转到前院,只见前正殿偏西两间贴有禅语春联,好象有善人居住,但此时善人却不在。今日正值观音诞日圣泉寺办道场,也许他赴会去了。

▲田窑村三官庙壁画局部

过殿前有一段石经幢,看得出曾被人改作䃂地的石滚使用,因为两端打了杵窝。翻看了一下,字迹斑剥,开头是“佛顶尊胜拖罗尼咒曰”,咒语不好完全辩认,便打消了抄录念头。按说广灵的经幢大都是辽金时代的产物,好些地方都有过,但完整的却未发现。这一段到底是否确为辽金遗物,一时也搞不清楚。

东边有一间庙宇,不知是什么庙,里边墙壁上也没有壁画。

接着,我们又返回后院。正殿里稍后有一堵半塌的墙,翻墙跳过去,只见后墙残留的彩绘壁画仍很新鲜。壁画躲过了“文革”浩劫,却没能躲过后墙的坍塌,右半部分已不完整。壁画上画有三位主神形象,说明这庙里原初便无塑像。3位主神显然是刘备、关羽和张飞的模样,但我想这不是关帝庙,而应是三官庙。关帝庙若是壁绘,应是关羽在关平、周仓、王甫、赵累的簇拥下的构图,两侧壁画再辅以桃园结义,过五关、花容道、水淹七军乃至走麦城等,门外廊壁墨绘关兴、张苞。如果殿中是塑像,一般是正中关羽,两旁关平捧印,周仓执刀,这里看不到这些。

▲田窑村三官庙壁画局部

三官庙照理供奉天官、地官、水官,他们是道教天神系列中的一部分。《宋史》苗守信传中说:“三元日,上元天官,中元地官,下元水官,各主录人之善恶。”这大概是今天所能知晓的最早出处,再往前则无记载。也许是因为有关三官没有留下可信的历史人名,油匠便借刘、关、张的形象来表现这3位天神,但有明显区别。其区别就是三官神冠上都有冕旒,这是只有皇帝才有的标示。人们有时又把三官庙叫做三国庙,其实三官神氏与三国人物毫无瓜葛。

▲田窑村三官庙壁画局部

这儿建三官庙的原因很可能是附近百姓欠善良者多一些,因而通过这主录善恶之神予以警示。封建社会的统治者维持其统治,往往不单纯依靠政策法令和道德说教,而是有针对性地运用迷信手段给人以思想压力,从而达到约束人的行为之目的。这样一来,迷信也就成为统治工具的一种。

▲田窑村三官庙壁画局部

手头没有相机,不能把劫后余存的壁画拍下来,庙宇中再连个人影也没有,采访点口碑资料也做不到,我俩游庙只能到此结束!

后来,我又找机会约在县财政局工作的刘维义老兄陪我去拍田窑村庙的的壁画,田窑村是他的家乡,在雁北师专他是我下一届同学,数学系,因是“文革”前高中“老三届”,而我当时才是初中“小三届”,所以他年长我好几岁。听了他的介绍,我了解到这处庙宇的大体格局。

▲田窑村孔子庙山墙壁画

这里前院南面是戏楼,戏楼对面是孔子庙,西面是龙神庙,东面大松树下是关帝庙;后院南面是送子观音殿,对面是三官庙,东面是马神庙,西面是财神庙。孔子庙和观音殿实际相当于民宅前后院的过厅中间砌墙隔开成为两面成庙。前院的龙神庙连痕迹也没有了,关帝庙也只是一间非常残破的房子,里面啥都不存在了。孔子庙、观音殿和关帝庙原有有塑像,他记忆中关帝庙的塑像有7尊,其余的庙只有壁画。这座庙院以前做学校用,可以看到墙上残存的黑板,讲台用石碑铺成。石碑朝上一面已经完全磨灭,我和维义兄长想办法撬起一通翻过来一看,也都是捐施名单,放弃抄录。其实这些名单对于考证人物很有用,只是我还顾不上将其列入重点关注范围。我拣保存稍好点儿的壁画局部拍了一点照片,孔子庙的山墙水墨工笔画还勉强在,三官庙后墙右上角已经塌毁,三官主神也已不清晰,西墙上的壁画裂裂疤疤斑斑驳驳还有一些。因破庙里已经露天,强光和房梁阴影,使照片很不成功。

▲田窑村孔子庙山墙壁画

我缓缓收住对往事的回忆,抬起头向寒风中发抖的作疃戏楼道别。也许,当我下次来这儿时,它已完全倒塌。

贵登带我沿原路返回,一直带到他的家中。我向他那正在忙家务的妻子和女儿表示过问候,不加谦让地上了炕,请贵登讲白麻的种植生产过程。

贵登说,他们作疃南庄村白麻最多时有一个二、三百亩,最高亩产麻皮250斤,抽掉花麻后,麻籽最高亩产150斤,与籽麻同时再产麻皮150斤。我知道,麻是雌雄异株作物,花麻是雄株,籽麻是雌株,多数麻田不留花麻。雄株扬花后,很快会枯死,所以籽田不能留,须提前拔掉沤制。

种麻的耕作过程是播种前先将地整畦浇过,然后翻耕施足基肥,清明后播种。播种后整地成畦,和菜地一样,便于浇水。麻苗长到三、四寸时薅麻,也就是间苗。薅麻后接着锄第一遍,如果连薅带锄同时进行,就叫趟麻。锄过头遍待麻苗长至4到6寸高时,浇第一次水,7天后再浇第二次水。第三、四次浇水则是根据降雨多少而定,有“头水疲,二水急,三水四水看天气”的谚语。麻苗长到1尺至1.5尺时,锄第二遍,以后麻长高了就无法锄了。

我记得我在我们村第七生产队劳动时,生产队里种的麻,只锄一遍,浇水也仅一次,与作疃相比,粗放多了,白麻产量、质量自然远不及这里。

贵登接着介绍,种麻也要追肥一次,古时使用“豆采子”,就是把黑豆粉碎,发酵后施用,和现在施化肥一样,榨过油的麻饼也很好,后来也用化肥。

拔麻是在立秋后中秋节前进行,这时麻的高度有3米高,麻杆的粗细则是密度和水肥条件决定的,一般直径不超过1厘米,田间独株籽麻直径能长至2到3厘米,高度则不足3米了,只是分枝很多。由于麻根是木质的,不易腐烂。所以,收获时采用拔的办法,连根拔掉的好处是利于继续耕作,因为拔了麻还要马上翻耕,再抓紧时间种一茬秋菜,如箭杆白、芥菜等,麻菜是广灵川区唯一的一年两收作物。

听贵登说到拔麻,我在生产队参加拔麻劳动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我们生产队的两块麻田,一块是村边上一片6亩大周围有板筑土墙的园地,另一块4亩在黑土洼村边。拔麻这天,全生产队男女老少一齐出动,青壮劳力在前边拔,将拔倒的麻整齐地一排排放好,手拿斧头和木板的妇女们在后面或蹲或坐,将带有根须的麻根部分全部剁掉。她们后边是几个年岁大的劳力挥着麻剑“散麻”。麻剑约有2.5尺长,和宝剑比手柄前无护手,手柄也就是一个简单的木把子。散麻人左手提起麻株数根,右手挥舞麻剑将上面的麻叶全部削去。散麻人后面是两个打捆的。如果是马上入潢沤制,打捆就上两道要子,如不现沤,捆一道就行。一年之中,全生产队的人同时在一起劳动的机会并不很多,所以大家都很高兴,欢声笑语一片。休息的时候,大人们就教小孩用细杆麻编蝈蝈笼子,用4根两三毫米粗的细株麻根部十字交叉捆好,四面折来折去,一会就编成了。小孩们马上拿着笼子去逮叫蚂,也就是蝈蝈,不大功夫就逮着了。放进笼子里养着,养好了能让它活到第二年正月的。即使寒冬腊月,放在正房炕头麻笼子里的蝈蝈,在从玻璃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下,还能唧唧喳喳地唱歌,但没有秋阳下田野里那么响亮动听。

那6亩麻田全队人干一整天刚好拔完打捆,并且入潢。晚上收工时,各家还要把队长已给分好的那一小堆麻根带回,晒干了烧火做饭用,跟着玩的孩子们大都提着蝈蝈笼子,兴高采烈地跟在大人后面催促快点回家做饭,饿得不行了。

我接着请贵登讲沤制,我知道,这是白麻生产的最关键技术,白麻出麻率高低,质量好坏,完全决定于沤制火候。时间短了,剥不起皮来,时间长了则又会将纤维也沤掉。作疃人沤麻好象是有点专利的样子,古时候他们还受外地聘请当沤麻匠。这些沤麻匠师往往故弄玄虚,半夜里把东家喊起来,说:“麻来了,赶快出潢。”于是东家便只好连夜动员人力去潢中捞麻。初秋的夜晚本来已经很凉,再去扛那水淋淋脏兮兮的冰凉麻捆,确实让人叫苦不迭。我想,其实这捞麻时间根本用不着精确到几个小时之内,而是沤麻匠们想多骗顿酒喝而已。

贵登说,沤热水麻,拔倒捆好入潢即可,要是过去的泉流水三、四天就能出潢,用机井水因水温较低,就得七天左右。如果是沤冷水麻,则是将中间只捆有一道要子的麻捆竖起,上下散成伞状,晒干暂存,绝不能着雨水,着了雨水麻皮就会有黑斑。就秋后入潢,冬季出潢,沤制时间长约一个月。冷水沤出的麻雪白,质地好,剥得又尽。

沤麻的其它方面,不用贵登介绍我也是知道的。麻潢是一个简单的土坑,底宽需4米左右,即比最高的麻捆稍宽点就行,长度视地形而定,可大可小,深度有1.5米就行。因为是土坑,势必是倒梯形的,不然会坍塌。我们村不像作疃,水缺,所以有时就在坑壁上抹一层白灰泥,减少渗水。将麻捆一层层铺入潢坑,再压上两排石头,石头多少以麻捆不被水漂起来为限。压上石头就灌水沤制。潢坑水位要保持能淹住全部麻捆,水不足立即补充。冷水麻由于沤制时间长,绿色素已褪尽,出潢后晒干就能剥皮,出麻率高,而且麻质优。但热水麻不行,热水麻是在能轻轻地将麻皮扯下来时出潢,出潢后还完全是绿色的,要立即解捆晾晒。晾晒的场地最好是河滩草坪,每天专人翻晒,用草稍露水的反复滋润和蒸腾作用除去绿色,这就叫做“沓麻”。此时最忌阴雨天气,阴雨会使残绿褪不尽,严重时还会使麻皮产生大量黑斑而失去光泽。如果天气晴好,十几天就能完全晒干泛白。我的家乡因冬季缺水,一般只沤热水麻。由于沤制经常搞不好,质量和产量都比作疃差很多。其实我们生产队种麻目的不在于增加收入,而在于用麻皮制作绳索,因为生产队每年都要消耗掉不少,缰绳、撇绳、大纱绳、稍子绳和牲畜捂嘴子都是。有专门的麻绳匠在冬春带着工具来到村里,为生产队加工绳索,社员个人需要的话也可以按斤付钱,似乎是加工一斤麻皮一块钱,加工一条背粮背柴草的麻绳能用好多年。

出潢后晒干的麻就可进入剥麻了。作疃人剥麻的情景即使已过去30多年,我也还记得很清楚。冬天不参加生产劳动的老老少少,在天气好时,都把从生产队分到的麻从自己院子里抱到街上,一齐剥起来,大家边剥边谈天论地,交流各种各样的消息。中午回去做饭吃,吃了饭再出来剥。晚上回去吃饭,然后剥到深夜。这样几乎一直剥到第二年春天,有的人家也不一定剥完。沤得好的麻,每根只需剥两三次就能将麻皮全部扯下来,剥不尽的话就折断麻杆继续剥几次。生产队每潢麻都要试剥,以确定几斤杆麻剥一斤皮。社员剥下的麻皮按试剥标准交到生产队,由生产队统一向供销社出售。收购价格执行县市场管理委员会的定价,同时不许任何个人或其它部门收购。收购价格分特、一、二、三和等外5个档次,分别为1.22元、1.04元、0.87元、0.77元、0.63元,这个价格直到1979年4月才略有提高。

由于有白麻这项收入,作疃一带成为全县最富裕的地区之一,如果按平均二等价格计算,每亩即有约200元的产值,相当于1吨多粮食的收入,那时谷子统购中等价每斤9分2厘,玉米中等价9分3厘。

人们剥下的麻皮在交足生产队之后,多少还会剩余一点,生产队根据试剥定收缴标准时,会给社员留点余地的。规定5斤杆麻做1斤麻皮,实际4.5至4.8斤即可剥出1斤来。这微乎其微的一点剩余,对一家人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除做生产用绳索外,纳鞋底子也要用点儿。此外所剩就可以卖掉了,当然也只能卖给供销社。由于这缴公所剩的麻皮都是剥麻时挑下的最好麻皮,所以也能卖到好价钱,即卖到头等或特等。换来的钱,扯几尺布做件衣服,买个针头线脑或咸盐什么的,有的年轻人还会用来买几支卷烟抽抽,那时候供销社的卷烟可以论支卖,这些贵登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我家乡生产队的麻沤好的时候不多,极少能卖到二等,大多数都是等外或三等。出麻率也低,生产队定的标准最高也才5.5斤杆麻回收1斤麻皮,有时要定到6至7斤。所以像我们家每年分一、二百斤杆麻,除缴生产队也能多少有点剩余。

剥完皮的麻杆,捆起来白刷刷的,确实好看,最初人们只用它来作烧柴和围篱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作疃人又给它派上了新的用场,使麻杆身价倍增。盖新房时将它铺到椽上,代替荆笆或木质栈子,大约用了十几年。

我们祖先种麻的历史很长,相传周公所编之书《尔雅》已将麻载入。据《史记·周本记》:“弃为儿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菽麻、菽美。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谷者,稼穑焉。民皆法则之。帝尧闻之,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弃,黎民始饥,尔后稷播时百谷。’封弃于邰,号日后稷,别姓姬氏。”弃就是后稷,他是周人始祖,尧、舜时代的人,看来从弃开始,麻正式进入中国历史,其人工种植的发端当在弃之前更久,麻的种植史差不多和中国文明史同时开始。广灵什么时候开始种麻呢?这当然是个迷。我见到过的平舒城墙土中和嶅峪黑楞的陶片都是绳纹的,这绳纹自然是一块用绳子做的网帘,而做绳子的不用说只有使用麻,当时从外地运进麻或麻绳的可能性很小,只能是本地生产。这样广灵种麻的历史就远不止两千年了,最保守的估计也在春秋战国时代,即至少两千五百年。这种仅次于蚕丝的高档天然纤维用处极广,用它织成的绸缎亮丽柔软,只有富人才穿得起。至于它在近现代的工业用途,更不消细说。

由于自然条件适宜,新中国成立后,广灵成为一个不小的白麻产区,1955年的历史最高记录为177.51万斤。产量最大,质量最好的作疃公社,1978年的历史最高产量为41.54万斤。

然而时过境迁,到了今天千变万化的有机合成纤维大显身手的时代,白麻这个要求精耕细作的农作物不再受人重视了,它无论如何也发挥不出人们期待的经济效益,连和它相依为命的作疃人也将它抛弃。近年县里建成万吨纸浆厂,原设想用杆麻制浆,但农民算了算,种麻还是合不来,不如种玉米省事。当然,它一时半会还消失不了,麻籽作为一种和葵花籽一样的即时风味小吃又摆在了大街上的小摊贩面前,人们经常随手买一两块钱的消遣。本来麻籽榨油至少也有25%的出油率,但麻油颜色发绿,香味也不及胡麻油,油坊一般不购进它。有着4000年种植史的白麻,现在已是落日余晖了,它的辉煌时代已经结束。在它基本退出广灵种植业时,我特别关注它一下,为它留点记载或许有一定的史学价值,也不负东林同志重托。还有麻绳匠的那套工具,如果全县能完整地保存下一套,也将是很好的民俗文化遗产。只是我无能为力,只能在脑海中回忆一下每年冬天在生产队队房看绳匠纺绳坯和村边的打谷场上看合绳的情景。

贵登的妻子早正在忙着做饭,他则又找出他父亲搜集的家谱稿本,那是一个财务帐的本子,我和他一起翻看。他们魏氏也是洪桐迁民而来,一世祖叫魏准,今最晚辈为第十五世。贵登是第十二世,而大名鼎鼎的魏倬则是第九世,我估计他们魏氏大约是在明朝后期迁来作疃定居的。洪洞迁民大都在洪武、永乐年间,而广灵的好些家族包括我们张氏,从年代上推算,好像都不是那时来的,而应再往后好些年才行,这方面我几乎没什么可信资料。

胡岳峰书记从县里开会回来了,他又电话请任慧田乡长前来。岳峰书记上高中时,我给他们教历史课。慧田乡长则又和我在组织部一起工作多年,最后任科长成为我的顶头上司。几年过去了,一起吃顿饭非常高兴,因为确实难得。饭后,我们一起回到县城。

广灵游历(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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