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镇——天长红色龙岗七十二古井探秘

龙岗有七十二眼古井，早已名闻遐迩、妇孺皆知，古街道呈“田”字形结构，主街道就有6条，什么东大街、西大街、南大街、北大街、义井街、芙蓉街，条条街道都各有其名称。古井，似翡翠明珠一般镶嵌在街头巷尾与院落厅堂之中。

古镇三面环水，东枕甓社湖（高邮湖），南傍龙王河（铜龙河），可谓“水乡泽国”之地，居民的生活用水是丰足的，古人为什么要穿这么多砖井？的确是匪夷所思。

民间传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登基不久，芙蓉冈（即龙岗）上常升腾起一股紫气，扶摇直上，数日未息，站在南京的紫金山上看得清清楚楚。这股紫气被人称之为“天子气”，预示着又将出一位能人与朱皇帝争夺天下，朱元璋哪能容得？立即派谙熟地理风水的大臣刘伯温前去破掉这股“天子气”，以免后患无穷。

刘伯温领旨北巡，不日来到天长境内，发现紫气就是从芙蓉冈上升起的。这芙蓉冈，的确不是寻常之地，地气旺得很，云蒸霞蔚，似一朵出水芙蓉，贵人很可能就在此孕育诞生。于是就派人在镇上一连穿了七十二眼砖井，这七十二眼井宛如七十二根铁钉把地脉牢牢地固定起来，使它不可能有半点松动余地，其用意就是要把这里刚刚孕育而尚未出襁褓的一条龙拴牢，不能让它腾飞出去，接着又把“芙蓉冈”易名为“龙岗”，龙是离不开水的，龙一旦上岗，就必定遭难，从此，芙蓉冈的“冈”字头上加了个“山”字，意在用一座“山”把龙狠狠地压住，笔者曾经在南大街光绪年间的秀才吴兰秋古宅见过一枚“芙蓉冈崇学堂”之校戳，上面芙蓉冈的“冈”字头上就没有“山”字头。

传说毕竟是传说。这里的砖井可分为“街边井”、“院落井”、“厅堂井”、“房中井”、“厨下井”5种类型。它们又各具什么功能呢？委实令人揣摩思考了。

街边井

街边井，首推义井。坐落在街东淮南客栈（亦称佴家客栈）大门外南侧，据说这眼井是这条街道上佴、崇两大姓捐资共穿的井，属于义举行为，专供路边行人及无钱穿井的平民百姓享用的，故称“义井”，后来人们又把这条街道立名为“义井街”。这眼井大且深，井石栏旁经常挂一只小桶专供打水之用。太平天国晚期，忠王李秀成的部分队伍败走龙岗时暂住了两日，街上百姓蒙受清朝官吏欺骗，禁闭大门，不敢与之接触，当时的太平军（人称“长毛”）就是饮用这眼“街边井”的水。这眼井至今尚留在街边，可惜石栏已被推移到别处去了。

街边井

院落井

院落井。这种井分布在院落之中，七十二井中这类井占百分之八十左右，这类井的栏关石料大多是青石与麻石，少数也见白矾石的，井栏又分为“高台”与“平脚”两种类型。高台井栏分圆桶形与六角形，高出地面约六十公分左右，用这类井栏，一是预防小孩子不慎滑落下去，二是防止地面上的积水流进井中，使之污染，有部分少男少女在高台井口沿上进行踢毽花样表演，脚上盘“爬爬”，头上甩“阴阳”，敏捷娴熟的功夫令人叫绝；平脚井栏，就是井栏与地面基本上一样平，这类井栏石料比较考究，多数为白矾石，井口上都加栏盖。现在全街院落井还保留着二十几眼，不少院落井已经填没。上个世纪60年代，因为遭受三年自然灾害，街上有几个人，专门掏挖井砖卖钱来养家糊口，当时亦无人阻拦，眼睁睁地看着好几眼无主的古井被毁坏掉，至今让人扼腕叹惜。

院落井

院落井中的佼佼者，要算东大街李家炮仗店后院的那眼井了。此井井壁的砖缝中渗溢出的水珠滴入井下，夜深人静时，发出“丁冬”的声音，人们称之为“龙吟”。其声若大，则预示今年收成好，若小，则反之。另外，南大街吴元生先生家院落之中有一眼井比较奇特，一半在古墙内，一半在古墙外，据他家上代人说，此井是依据院落“风水”而定的，墙与井，从未变动过。

厅堂井

厅堂井。古镇中市口潘恒盛（潘氏商号）家雕梁画栋，飞檐圈廊的大厅屋内左侧偏南处一眼古井，属全街井中之最，也可以说，在苏北与皖东大地找不到第二。井深20米左右，白矾石的井栏关，内圆外呈六角形，井栏关与厅屋地面相平，井口上覆一块特制的木板井盖。井栏沿口处，有八道很深的沟槽，滑溜滴光，一看就知道是打水的绳索长年日久磨擦出的痕印，无疑是古屋古井岁月悠悠的见证，厅屋内夏日凉风飕飕，严冬雾气腾腾，现在已成为人们到龙岗古镇寻古探幽必去的一个景点。
房中井。古镇北大街戴宗昌先生家，上房床下就有一眼古砖井，现在已被主人用水泥板封盖起来；东大街元复兴茶食店后进房中曾有一眼古井，现在已房拆井填，变为废墟了。

厅堂井

厨下井。古镇中市口戴之华家，原厨房内靠锅灶边有一眼古井，因房屋几次改建，现在已不在厨房内了。事实上，古代的井已形成了一种井文化。唐代经学家孔颖达疏：“古者穿地取水，以瓶引汲，谓之为井。”又疏：“叹美井德，愈汲愈生，给养于人，无有穷也。”不难看出井给予人的好处与恩惠，南朝梁元帝写道：“叩而必应，已谢悬钟；汲而无竭，复乖井养。”井养，就是说井水供养于人，源源不尽，古人就知道井水益于人体健身疗病。井花水，即清晨从井里第一次汲出来的水。宋苏轼诗云：“碧玉碗盛红玛瑙，井花水养石菖蒲。”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中引汪颖，曰：“井水新汲，疗病利人。平旦第一汲，为井花水，其功极广，又与诸水不同。”清赵翼诗云：“辟寒须用暖汤浴，复汲井华煮满斛。”从卫生角度讲，井下属地下浅层渗水，是经过浅层过滤渗溢出来的，清澈可鉴，几乎没有杂质，较之湖、河、塘水要干净得多。先民是深知“病从口入”之道理的，故而他们就弃去河水而穿井饮水了。

炎热的夏天，骄阳似火，鸣蝉聒噪，令人汗流浃背，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古人没有现代的电扇、空调之类的降温防暑设备，消暑方法别有一番情趣。他们用井水来祛暑降温，因为井水温度变化落差不大，基本上是恒温状态。炎夏室外三十八、九度高温，而井水总保持摄氏十二、三度左右，用毛巾浸湿刚刚打出来的井水揩擦身体，立即使人感到透骨的清凉爽快。唐代以后，出现了一种供消暑的凉殿，诗人张仲素赋诗吟道：“甘泉将避暑，台殿水光凝。”古人对纳凉消暑法也作过描述：“……室中开井，镂刻之，盘复之，夏日坐其上，井水生凉，不知暑气。”这不仅介绍了祛暑消热的方法，而且还阐述了其中的科学道理。古镇潘氏那么考究的雕梁画栋大厅屋内为什么要穿一眼井，不就是看中井水“冬暖夏凉”的作用吗？不难想像，当年的潘老太爷，夏季不也是睡在井上的躺椅中纳凉消暑的吗？戴氏门中的几位老先生不也是利用“房中井”在夏季得以享受的吗？香莲碧水洞风凉，水洞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洞水，凉风洞水碧莲香。这是一道回文诗，任你从第一字顺读，还是从最后一字倒读，总是把夏日在水洞（井）边消暑纳凉的佳境与心境刻画得淋漓尽致。古时，每逢炎热夏季，人们常常把一时吃不完的食物悬吊在井里，利用地下低温，使其保鲜不变质，下一顿再吃，例如西瓜、烧的肉、煮的鱼等放在井中，短时间是不会变质变味的，等同于现代人用冰箱一般，因此，在龙岗的古井中有部分穿在厨房里，就是便于放置食物的。再则，用井水比较方便。因为井在自家院落中，无须到河边去抬水、挑水。记得上个世纪50年代初期，有一年干旱，河底朝天，人们常常跑到3华里以外的“二道渡”去刮泥浆水回来沉淀饮用，可谓水比油还金贵。而有井的人家就不犯愁了，他们还常用井水来接济左邻右舍，做了不少人情。另外，也可作储水备用以防万一，一旦出现火情，取水灭火是十分方便的。在数九寒冬的季节里，处处滴水成冰，你若伸手到冷水中去劳作，就会顿感寒气刺骨，冷到心里，不一会儿工夫，手指就会冻得似胡萝卜一般僵硬麻木起来。然而，只要把水井盖一揭，井口就立即雾气蒸腾，汲一桶井水上来淘米洗菜及洗汰衣服，会使人感到浑身暖洋洋的，一点也不觉得井水会“咬”手。龙岗有七十二眼古井，这个数字不知传了多少代，为什么不说六十二或八十二，唯独称其“七十二”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个问题，笔者近日走访了古镇上一位现年已89岁高龄的王老先生，他说他小时读书时，曾隐隐约约听私塾老先生说过，老街七十二眼古井与地仙刘基及天上星宿有关，详细情况也说不清楚。经王老先生这么一说，笔者顿悟出这么个缘由。刘基，字伯温，博通经史，兼经象纬学，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第一位谋臣，人称“地仙”。当年他奉旨巡找到芙蓉冈，破除所谓的“天子气”时，就是运用了古代天地阴阳五行之成数——“七十二”。道教称北斗丛星中有七十二个煞星。《水浒传》引首：“不因此事，如何教三十六员天罡，七十二座地煞降在人间，哄动宋国乾坤，闹遍赵家社稷！”看来当年的刘伯温就是借用天上的七十二地煞星来降服“天子气”的。芙蓉冈上七十二古井似八卦形罗列于大街小巷与深宅院落之中，这么一看，当时刘基的用心不就昭然若揭了吗？敝人愚见，这“七十二”也不过形容数量之多而已，君不见“孙悟空七十二变”，漳河一带的“曹操七十二疑冢”，孔子门下的“七十二贤人”，人世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凡此种种，说的都是个“多字”。时下正兴开发旅游资源，这么多明代古井，实在是先人留下的一笔可观的宝贵财富，是历史的馈赠，是千秋古镇的特色。今人应如何对待呢？相信智者决不会等闲视之。余等闲人力不从心，对故乡的古井只能怀着些许期许，仅在拙文中呼吁：善待古井，在“古”字上做文章，使之物尽其用，千万不能再令后人唏嘘。

作者为原天长市龙岗小学校长

图片由陈志国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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